自渡

不来梅

侧耳倾听

九千预警

一篇完结

上我阿渡的车

Le Go




-01-



 

2:00,首尔。


 

 

“我真的很烦恼,我女儿早恋,跟隔壁家那个臭崽子,她才16岁,居然就被我抓到接吻,真是快气死我了。”

 



“16岁是很容易冲动的年纪呢,但是毕竟是青春啊,需要轰烈,适当劝阻,提醒女儿要好好保护自己就好了。”


 

“但是学习……”

 



“就算劝她分手也只会催生她的叛逆心而已,倒不如和她好好谈谈,毕竟16岁的年纪,在自己心目中也是个大人了呢。”


 

“好吧……谢谢你……”


 

“好的,感谢您的来电,我们稍事休息,下面播放一首大热女团MAMAMOO的夏日单曲《雨季》,歌曲播放完后将会继续接听听众来电。这里是星夜漫步电台,我是你们的倾听人文星伊。”



 

将歌曲音量键慢慢推上去,把麦克风音量直接关闭,文星伊取下耳机,瘫坐在了椅子上。



 

她的上班时间一直都在深夜的两点到四点。



做了两年的电台DJ,后辈都混到白天上班了,她却一直在夜半坚守着。


其实也不是不优秀。



毕业于首都广播电视大学的她成绩优异,毕业后面试一次通过就进了这家首都最好的电台广播企业,却主动选择了要做深夜广播。



很多人不理解,问她为什么。


熬夜对身体不好,日夜颠倒的生活,给人带来的隐患无穷。



 这些话文星伊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。但谁也说不动她。



谁也问不出原因。






趁着还在放歌,抓起放在沙发上的罐装可乐,走到窗台上。



拉环的声音格外清脆,靠在栏杆上,抬头看着没有一颗星星的阴霾夜空,心里居然升起想要将可乐撒向天空的冲动。



“还是修养不够啊。”




平时带来快乐的可乐,突然没了喝下去的兴趣。



轻轻把罐子放到栏杆一旁的水泥地上,转身走回放送室,正好一曲终结。





“好的,欣赏完好听的歌曲后,让我们接通下一位听众的电话。”



“星……星伊姐姐……”



“你好,小妹妹。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?”



“我……我家里人睡着了……所以我要小声一点……”



“好……我们悄悄的哦……”



文星伊只觉得这个声音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十分可爱。配合她小声小声的说话。



“我……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哎……但是……但是,我又不敢跟他讲……我又不敢问我的朋友,我怕她们会笑话我……” 




“小妹妹,你读高几呀?”



“高三了呢……”



“那真是个尴尬的年纪。”文星伊伸出手指,揉了揉自己微微有些涨的太阳穴。就快要下班了。“嗯……怎么说呢,你想象一下,如果他也喜欢你,而你们俩谁都不去主动的话,或许就会错过了哦。”




“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……”



“姐姐跟你讲哦,一般这个年纪的孩子,对喜欢的人就喜欢捉弄,搞各种小动作,就为了喜欢的人能多看自己几眼。甚至搞一些很幼稚的恶作剧,挨打挨骂任劳任怨,落到脸上的巴掌都觉得是甜的,就有这么奇怪。”



“但是两情相悦其实是很难的事情,总有一方要先伸出手。如果你不想错过的话,鼓起勇气留住他吧。”






-02-






“听说你昨天晚上,教唆未成年人早恋,投诉电话都打到台长哪里去了。”



丁辉人啃着肉包子,喝着豆浆,嘴巴一动一动,盯着面前正在办公椅上翘着脚补眠的文星伊。



“青春嘛。”


文星伊不想睁开眼睛,声音里都是疲惫。刚被台长冷面暴力加恐吓教训了一顿,本来就没睡几个小时,现在身累心也累。



“我最看不得欲言又止了。”



“我们可是公立电视台,还是要注意影响。全首尔两到四点的人民都在听你撺掇人家小女孩去告白呢,你不被骂谁被骂。”


丁辉人看她皱着眉,想必睡得不安稳,拿了自己的抱枕和眼罩走过去,老妈子一样抬起她的头。




“前辈啊。”


“别劝我。”



“我都还没说话……”丁辉人噘嘴。“不是要劝你别做深夜电台,只是邀请你去教堂礼拜。”



“不去。”


“不行!”











文星伊不当班的下午时间,成功的被丁辉人拉来了教堂。




“阿弥陀佛。”



“阿门!”丁辉人气急败坏,“跟你说了多少遍了,你这个杠精!”



“随便阿什么吧,我可不去唱什么教歌。你自己去吧,我找个地方坐着玩会,没准你们还能给我催催眠。”



文星伊没有信仰。也不需要信仰。


丁辉人拿她没办法,她能跟着来其实就算很给面子了,故而也没有太难为她。



至于为什么要来教堂。其实是听说有一个叫忏悔室的地方。



教徒坐在隔间里,不断诉说着自己的罪孽,不断地忏悔,然后聆听的教徒或者是神父会为他祈求神不要怪罪于他。



说是这么说,但估计用途就跟自己的电台差不多,就是一个倒苦水的桶。




“你好,请问那里是忏悔室?”


拦下行色匆匆的使女,文星伊这样问道。



“愿主保佑您,直走左拐的隔间就是了。”





直走,左拐。



原来忏悔室长这个样子。


推开门,坐到里面的凳子上。中间隔断的木板开了很多小小的圆孔方便传音交流,但是旁边的隔间里似乎没有人。



“咚咚——咚。”


文星伊抬手,轻轻敲了敲隔板。




“你好。”


“你好……”



听到从隔壁传过来的回应,文星伊吓了一大跳。


原来是有人的吗?一直不说话……





她的声音很轻,很柔,如春风拂面,只闻只言片语,便可令心生好感。



“你有什么烦恼吗?”那女孩子问道。



“没有,只是好奇,来参观参观。”



“已经到这里了,不如一吐为快吧。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想要参观忏悔室的,你说是吗?”



但对陌生人这样说心事的话,真的不会膈应吗?文星伊这样想着。



“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的话,我可以先说。”



“你不是神职人员吗?”



“不是哦。神职人员都是坐你那一间听我说话的。”



“啊,不好意思!”


文星伊急忙起身。



“等等。”那个女孩子出声叫住了她。“其实我也听烦了神父每次都跟我说,神会原谅你,神会保佑你,不如你来听一听……然后我再听听你的烦恼,如何?”




其实文星伊已经习惯了倾听。



多一个也不是什么麻烦事。



她便走回去坐下来,应道:“好吧。你讲吧。”



“我的学生,太过调皮。”她突然顿了一下,又道:“还没介绍呢,其实我是一名美术老师。”



“嗯哼。”



“昨天上课,学生把我私人用的画具和颜料弄得满教室都是,找到家长索要赔偿的时候,她却说,你们人民教师,那些东西都是学校供应的,打扫教室可以,但是钱是不赔的。”



“然后去找校方的时候,因为那些画材其实是我从国外带回来的,价格昂贵,学校也以国内买不到的理由跟我说让我息事宁人。”



“真tnnd扯淡。”

文星伊听完,下意识就爆了粗。



“噗——哈哈哈哈……”


“你确实比神父让人畅快得多。”





“得找他们赔,现在这些守财奴,还能不能干点人事……”


“好了好了我畅快了。”女孩子的笑声一直从隔壁传过来。“你呢?”



“我?”

文星伊依然有些犹豫。


“我都讲了,要守信用哦。”



“哎”

“我是个电台dj。”



“很酷的职业哦。”



一点都不酷。文星伊心里嘀咕。



“昨天晚上有个小妹妹打电话跟我说,喜欢一个人又不敢去说,我就告诉她勇敢一点,不要错过了。但是有人投诉我说我教坏小孩子.....”



“那些大人总是这样,觉得小孩子的感情就是开玩笑。”



“对呗。”


“但是他们自己在懵懂的时期,又藏着好多秘密,喜欢一个人是很平常的事情。”



“很平常吗?”



“那不然为什么网络上有那么多帖子,说青春时期最无法磨灭的烙印,就是美好的初恋?每个人估计都这样吧.....”



“你也是吗?”


也不知为何,就这么问了一句。


有些唐突了。




“我也是哦。”


得到她迅速的答复,文星伊倒有些心虚。

这人是真真正正在跟她敞开心扉。




“说真的,我很羡慕你的职业。夜晚总是人最脆弱的时候,可以安慰那样多脆弱的人的你,现实里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。”



“其实并不是哦。”



“我不是你所说那么温柔的人。我还在学。”



“学习温柔,学习倾听。”


“抱歉。”



文星伊站起身,将手放到隔间板上。


“我先走一步。谢谢你。”





“如果你……下次需要倾诉什么,每周这个时候,我都在这里。”


她没有留她。






-03-







“哎,星伊就是这样,想到什么就说什么,也不会去考虑太多前后,对你们造成的不便,也请谅解谅解,我会让她自己来赔礼道歉的,真是不好意思。”



文星伊站在台长的办公桌前听他打电话。



“你真的是……”


这是这周第三个投诉电话。关于文星伊。



“我真的想用针线给你把嘴巴缝上,你是想失业吗?嗯?”


“对不起。”


“但我觉得我说的地方没错……”




“滚滚滚……”






走回自己的办公桌,双手捂住脸,疲劳太令人痛苦。


“又被骂了。”


丁辉人将一杯温水放到她的办公桌上。


“你也真是的,跟喝醉了的人较什么真。”




直率得过分。这是同事们对文星伊此人的一致评价。



关于她为什么要做深夜放送,不解的点也在于此。她总是劝人劝着劝着就开始数落起来。




“不是较真啊……这叫打醒他。”


“既然是装睡,又怎么能打得醒呢。”








正午的阳光照下来,正是换季的时候,不冷不热的舒适天气,总是无形中带给人愉悦的心情。


文星伊在考虑,要不要去教堂。



上一次倾诉,其实她就已经说出了一些平常不与人说的事情了。

这种感觉其实挺上瘾的。


她把她去教堂跟人相互倾诉的事情告诉了唯一的好友安慧真。



“其实你也就是在别人的事情上心直口快逞能逞威风,轮到你自己的时候,又封闭纠结的要命。”安慧真一语道破天机。



“去吧,宣泄一下也好,人家天天往你这桶里倒苦水,你有机会也得排一排呗。”







推开忏悔室的门,再次坐到那个位置上,再次抬手,敲了敲隔板。



“你好。”



听到熟悉的声音的时候,不得不承认,她有些难以压抑想要说些压在心里好久的东西的欲望。




“老师好。”


“干嘛这么称呼?”



“因为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。”


“哦?”


“知道得越多,我想说的就越少。”



“好像是这样。”美术老师在那头轻轻笑了。“那我怎么称呼你呢?”


“无业游民好了。”



“怎么了?工作上有什么不顺利吗?”



“我觉得我快失业了。明明之前两年都做得挺好的,最近这几个月,不知怎么的,就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,越来越浮躁。”


“前几天为了让自己调整一下,还去买醉来着。”




“你真的以为这样的方式可以解决你的问题吗?”



听着美术老师的话,文星伊沉默了。买醉是最低级的解决方案,她也知道。





“我最近想画一幅画。关于你的肖像。”



“你光听声音就可以画人像出来吗?”


“当然不行。而且我大学读的是几何抽象派。”



“……”





“但我觉得是最能表达感情的艺术形式。破碎的轮廓,杂乱的线条,囊括表达一个人。”




“那我会被画成什么?”



“我总得了解你,才能下笔啊。”



“那你估计是画不成了。”



“为什么,不愿意让我画吗?”



“因为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。”










-04-


美术老师的话,文星伊整整思考了一周。



她十分了解外界对她的评价。来自同事,家人,朋友,分手的爱人。



偏执,冷漠,直来直去,不会看气氛,骄傲。

已经算得上讨人厌了。




却做了一份专门温暖人的职业。



至于为什么要做的初衷,从未与人讲过。



在美术老师说,想要画肖像画的时候,居然还有些小小的期待。


照镜子得到的只有皮相,画里或许是灵魂。







熟悉的周三,熟悉的教堂,熟悉的人。



“老师。”



“怎么了同学。”



“上次不是说,想要给我画肖像画吗?”



“我还没动笔呢。”



“我想委托你,帮我画一幅肖像画。在听完我的故事之后。”



“可以吗?”










- was + V ing -






文大学霸在闲暇时间唯一的爱好,就是捉弄金容仙。


因为她连话都说不清楚,数学却比她考得好。




还记得老师刚带转学的金容仙走进教室,告诫全班同学,这个清秀漂亮的女孩子耳朵不太好,所以要佩戴助听器,不许去打扰,更不许捉弄她。



然后就把她安排在了自己旁边的座位上。



文星伊一向是享受一人坐两个位置的。因为书包和许多书都可以放到隔壁桌子上,自己可以有很大的空间。



为了这个新同桌,不得已把好多东西用用过了的英语报纸垫着放到了地上。




“你好。”

文星伊试着跟她说句话,然后开始表达自己的不满。


金容仙看了一眼她,只是微微点了点头。



啧,真冷漠。

她这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本来就不大爽的文星伊。


“你到底是耳朵不好还是嘴巴不好,话都不会说吗?”



然后她就后悔了。



金容仙的眼圈就这么红了起来,不断往外冒着豆大的泪水,边哭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,抬手写字。



写完,双手摊着笔记本,给一旁的文星伊看。


“会说,说不好,对不起。”





“你别哭你别哭你别哭————”文星伊最怕的就是女孩子流泪了。这让她觉得罪恶感爆棚。



“你可以跟我说说话的,说不好也没关系,真的。”



当金容仙真正说了一句后,文星伊完全听不出她在说什么。


对于梦想是做一名播音员的文星伊来说,这样的语调有一些无法接受。



她有一些难搞的“播音洁癖”。



但又能怎么办呢。还不是得听着。






文星伊的胆子,一如既往的肥。顶撞老师什么的,简直算是家常便饭。


和班主任整整说了一整个课间的话,想要自己单独坐,但是班主任就是不同意。因为文星伊其他科的成绩好到逆天,可就是数学稀烂。


正好,金容仙的数学成绩十分不错,可以考到年级前三的那种优秀。



“她话都说不清楚,老师你还想她来给我讲题吗?”


“文星伊!”



班主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。



“你在说话的时候,能不能多考虑一点别人的感受?谁的心都是肉做的的,都是会疼的。”




于是这个同桌,就在文星伊的愧疚妥协下,一直留了下来。



金容仙对文星伊的数学特别上心。


每次的数学笔记写得详细得像在教一个初学者,就算是重复的内容也不会打箭头,也会完完整整抄写下来。

每道题的解析甚至都会写下完整的公式,还有查阅的页数。



她做这些,文星伊是最大的受益者,她当然知道她的用心。



两人的关系渐渐缓和,渐渐要好,但文星伊始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。她的语调实在是太奇怪,太偏离于她系统学习后的播音腔。




“我教你一句话吧。你想学什么?”



金容仙的眼睛霎时就亮了起来。



“想学你的名字。”

她这样写道。



“我名字有什么好学的。”文星伊失笑,但还是写下音标,用笔尖指着。



“你看我这里哦,嘴巴是这样张的,第一个字,文。”


“门。”



“文……”



“门。”



深呼吸,文星伊,深呼吸,这是答应了别人的事,就要好好做到。



“你试试,wu——这个音。”


“wu——”



“对对对!再来,wu——en——”


“文。”










- was + V ing - two -





让金容仙学会怎么叫自己的名字,是错误的决定。


“文星伊。”



“哎——”



她看见什么都能叫文星伊,还叫的及其标准。



“你除了我的名字还会什么话?”



她在笔记本上飞快的写着。“家里人的名字。还有我养的小狗狗的名字。”



文星伊突然觉得,自己是不是过分重要了,对于这个女孩。



“你已经很棒了。”


轻揉着她的头,黑色的柔顺发丝带给手掌的触感,让人难以忘怀。


于是平日里幼稚的捉弄,从金容仙的脸颊肉转移到了头发上。


她也不生气,偶尔撅起嘴狠狠给文星伊一击重拳,而后无声笑着替她揉揉被打到的地方。



“你看你这双马尾,刺不刺激?”


“昂——————”




午饭时间,文星伊照例走到天台。


“文老板,最近都不怎么出来玩啊。”

平日里兜售散装烟的小刘晃晃悠悠走过来。文星伊以前是他的大客户。


“戒了。”文星伊打开自己的饭盒,懒得理他。


“怎么,怕同桌闻出来?你干嘛对她这么好?关爱残疾人啊?”


“你最好现在闭上嘴,然后自动滚出我的视线。”


顿时没了胃口,合上饭盒,文星伊带着怒气放着狠话。


“喜欢上那个小聋子了?”


“嘿。你真是……”



文星伊捏紧拳头,狠狠给他来了一拳,将他打翻在地的同时狠狠补了几脚。


“我知道你为什么来问这些,那些风言风语老子不在乎,八卦的蠢人,少来招惹我。”





这事情的后续,超出了文星伊的预料。


金容仙的助听器是一种外耳带式的,所以在上完体育课的洗脸擦汗的时候为了防止进水,会暂时放在一边的台子上。


周三,下午的体育课结束后,金容仙拉住文星伊。


“怎么了?”


金容仙摇摇头,但是眼圈已经红得不像话。


“你摇头是什么意思……”


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。


文星伊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后,带着金容仙去找了老师。


牵着她颤抖着的手。


金容仙的新耳机至少要一周才能到,也就是说,她需要度过一整周没有声音的日子。


文星伊和那几个喜欢找事情的垃圾渣滓在天台上约了一架,然后在医院住了一整周。


金容仙带着新的助听器来上课,文星伊带着新打的夹板来上课。


当她的头侧着抵在自己的左肩的时候,不可避免,文星伊的心跳快了不少。


“你干嘛?感动了?”


“……”


“别多想,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才打的架,就这样。”



“我只是测试一下我新买的助听器,就这样。”


“还有,你不要紧张啦。”


看着她笔记本上清隽的字,文星伊一时语塞。





- was + V ing - three -



金容仙最近特别喜欢说话。


而且是自己听不懂的那种。


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学的,这么不标准,而且非要看着自己跟自己一遍一遍说。


文星伊实在烦了,问她能不能写出来。她摇摇头。


“那就别说了,我真的听不懂。”


根深蒂固的播音洁癖让她听着很不舒服,完全没有耐心去管她说了什么。


金容仙听话闭上了嘴。


隔天,她又开始比划起来。


“手语?”


金容仙点点头。


“写字这么简单,为什么总要和我绕弯?”文星伊的急脾气被她勾上来了。


这事情让两人冷战了好久,当然,是文星伊的单方面冷战。


后来,金容仙跟她写,其实是因为写出来都会觉得不好意思,所以才会这样。


但是却给了文星伊无尽的猜想。


这是个信号。






- was + V ing - four -



高三,倒计时,十天。



文星伊戒了好久的烟,近日重新抽上了。


金容仙闻到的时候也没说什么。谁都有压力无法释放的时候。



但文星伊的压力,可能不止于高考。还有对她未来的担心。


还有……未能说出口的感情。




“你拿下助听器之后,就什么也听不见了吗?”


“嗯。”

金容仙点点头。


“我想看看。那个小东西。”


金容仙愣了一秒,听话的取下左耳朵上的助听器,放在文星伊摊开的掌心。
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
文星伊看着掌心的助听器,笑着看向金容仙。


“我喜欢你。金容仙。”



金容仙皱着眉,她听不见。







--现在进行时--




“你明明是那么直来直去,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呢。”


文星伊将头发别到耳后。


回想起这些故事的时候,总是抑制不住眼泪。


“但这件事情教会我的东西,让我醒悟的东西,除了让我体会到我到底喜欢她倒什么地步,还有那无尽的悔。”


“后悔吗?”


“我去了我梦寐以求的大学,学了最喜欢的专业,但却做了最令我煎熬的工作。”


“做深夜电台,让你很煎熬吗?”


“这是惩罚。”


“惩罚我,没有耐心,不会倾听。”



其实倾听有很多途径。


并不止于语言。


当你拥抱住一个大哭的人时,你在倾听他崩溃嚎啕下的万般悲伤。

就像金容仙那样,不会用说话来表达的人,你通过她的途径去理解她,也是倾听。


当你望着一个人的眼睛,相顾无言,却心有灵犀的传递着感情的时候,都在倾听对方心底最深沉的秘密。


至于为什么最近,越来越浮躁。


可能是因为,自己像是错了轨。


倾听了900多个夜晚,数以万计人的心事,她学会了很多。


安慰失恋的女孩,失业的中年人,失意的老人,还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伤心的原因,她都能一一耐心倾听。


却独独没了那个人,努力着,嘟囔着自己自学的话,想要跟她说一句,我喜欢你。


文星伊对那个手语的记忆很深。


当后来大学里,有一门选修课是手语,跑去特地问了教授,当年的手语到底是什么意思。



“这个我喜欢你的意思,有一点点小错误,但是也不难看懂。”


傻姑娘,这么点动作,你还能学错了。


文星伊什么也没说,失眠了好多个晚上。



金容仙早已没了消息,高中毕业之后,就如同人间蒸发。




“你们都缺了点勇气。”美术老师听罢,轻轻说道。


取下的助听器,学习的手语,咿咿呀呀的告白。


“所以我又有什么资格劝别人勇敢一点呢。”


“我惩罚了自己这么久,却还是没勇气忘了她。”




“画好了,我给你放到门口,你想通了的话,一个人呆一会儿吧。”


这是第一次,美术老师比文星伊先离开。



半晌,调理好情绪打开忏悔室小门的文星伊,拿起了美术老师留下来的画。

 

还真的是学抽象派的。

 

手指轻轻摩挲,拂过右下角留下的署名和地址,轻轻笑起来。



-the end part-



金容仙先天听力较弱,残存听力范围在30dB~110dB HL,16岁那年,佩戴了助听器。


以前的时间里,她的世界没有声音。


在家人的支持下,学习了绘画。


至少彩色的画,会给她安慰。




因为听力不行,语感不是一般的差,学习语言的速度极慢。她从16岁开始学习说话。


喜欢文星伊,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?


或许是那一句,你可以跟我说说话的,说不好也没关系,真的。


然后在她牵着她的手去找老师的时候,愈演愈烈。


她带着夹板对她笑得爽朗,仿佛是在说,看,欺负你的人都被我收拾好了。


带着新的助听器,她好想听听她的心跳。


听着她因为自己的靠近稍微快起来的心跳,心里有些小雀跃。



这是个信号。



但是拥有这样信号的金容仙,却还是少了些勇气。



那天在家里电脑上看电影,里面的男主人公对女主人公说,我喜欢你。


按着后退键,反复看了近百次这一段,就为了学这一句话。


但她故意学得模模糊糊。


后来,摘下助听器放到文星伊手里,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,她猜,或许就是自己学会了的那一句。因为反复的听,反复的看,她太了解要说出这句话,需要的口型。


她也缺了些勇气,不是吗。



大学,她选择了去海外。因为那里的医疗条件,可以植入人工耳蜗。

当她不用再带着助听器的时候,学习语言变得轻松了许多。


“文星伊。”


这是她教会的。
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
这是她学会的。





金容仙选了播音类的课。尽管她的专业是绘画。


因为她知道,文星伊有些播音病。


但她不知道的是,文星伊已经学会了倾听。








-the end part- two -





“你终于肯放弃你的深夜节目了?”


“希望台长给我个机会。”


“你一直都有这个能力。”




文星伊的新节目,是交通广播,在下午。


周三的早上,她拿着一块包裹好的画板,来到了一所中学。



“金老师,有人找。”




“你给我画的肖像,我有点不满意。”文星伊看着眼前穿着职业装的她,笑得灿烂。


“哪里不满意?”


“我确实是个特别纠结的人,那一团乱线确实挺符合我的,其实挺形象。”


“还有呢。”



“我觉得你可能在表达感情方面有所欠缺。”


“我那么喜欢你,你怎么不画出来?”







500了,谢谢你们,爱你们哦



希望你们喜欢


阿渡式鞠躬




放完这一篇,这周就不更咯

我们下周再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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